偶尔写点


顾十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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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雷安】最后她祝我长命百岁

双性转送给叙哥哥 @🛳🐎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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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ay小姐某天塞给我一支万宝路,葡萄味的爆珠,抽起来像是在喝劣质红酒。当然,这是ray小姐告诉我的,我当时拒绝了她的“好意”,她嗤笑着说ann你已经成年了还怕什么。

我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ray小姐了,她那时头发还没烫卷,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,额前的刘海微微卷了一下,紫堇色的眸子带着冷冽和傲气,嘴唇像充满汁水的石榴籽,整一个世家大小姐的模样,那会儿的ray小姐目光清澈淡漠,垂眸时眼睫婆娑着金粉,孤傲肆意的气质令学校里绝大多数男生都为之倾倒。我当时和ray小姐不是很熟,远远地在学校里看过她几次,因为平时考试时总是不相上下,所以我们还算是点头之交。

高中的时候ray小姐突然烫了卷发,墨蓝色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,蓝丝绒般柔软,她开始将校服披在肩上,穿着黑色紧身小裙子或是收腰牛仔裤。她涂上厚厚的惨白的粉底,眼妆细细描绘,口红天天变着花样,mac的小草莓,ysl的西柚色,Dior的渐变粉,她的唇形本就好看,稍作修饰看上去无比诱人,很适合接吻的唇形。ray小姐指尖夹着女士烟,坐在学校的花坛旁,花坛里月季鲜红湿润,烟灰落在上面薄薄的翳上一层屏障,ray小姐愈发笑得灿烂,她仰起头来看我时眼眸紫罗兰沾露,但我从她眼底看见了枯萎的烟灰色,看见寒气凛冽的冰,就像奥雷里亚诺·布恩迪亚上校最初摸到的那块滚烫的冰一样,成了他一生铭记的场景。

ray小姐说:“ann,你何必多此一举?不用你来当这个好人。”

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又吸了一口烟,吐出来的薄雾带着甜甜的薄荷香气,可我觉得那像是淬了毒的蜜糖,甜腻腻如伊甸园的禁果,齁人的甜。她的指尖莹白圆润,白玫瑰骨头似的脆弱,但我却无端看见炸裂开的血色蝴蝶,罂粟混杂着汁水残败落地。夏日的热浪成河流进骨髓,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,我想起旁人说ray小姐私下里滥交成性,许多人争抢着给她床伴。但我知道ray小姐不是这样的人,ray小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傲气,她对诸多事物是不屑的,我后来问过她那些流言蜚语,她嘲讽地笑了笑,说她知道是哪些人放的谣言。所以即便在旁人眼里她大变模样,但在我眼里她比以前更加的难以接近。

一开始我还会去学校的天台上让她遵守校规,她咬着脆皮玉米肠和外卖烤串,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地问我要不要来一串,这时候我发现她的脚边有几个空啤酒瓶子,翡绿色的在阳光下有些刺眼。后来熟络了我便没有再多管过这些,某次她拉着我去洗手间抽烟,我在外间的洗手台旁洗了把脸,抬起头时发现自己的脸色惨白,水珠顺着浅棕色的刘海流了下来,碧色的眸子里一片水雾氤氲,我着了魔似的伸出指尖触碰镜面,冰凉的寒意顺着指尖流向骨髓脉络,我猛然想起某个意外醒来的午夜,梦里模糊又尖锐的悲哀令我浑身发冷,那时窗外下着大雪,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,扒开窗帘看见满目莹白,总觉得有一个人曾站在那里,茕茕孑立像是在茫茫大漠里走向生命尽头的旅人。肩头突然一沉,回过神来发现她出现在我身后,揽着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不舒服,吐息间还带着烟草苦涩的香气。

高三下学期,我成年后的那段日子里ray小姐的行踪开始难以预测,她时常半天在学校里,只要我有时间就会去找她,后来我还是接过了她的万宝路,第一口下去时没有心理准备,呛得我泪眼婆娑,满腹苦涩的气味,回味又带着点薄荷的余甘,ray小姐笑得前仰后合,她又叼起一支烟,凑过来借着我这支前端的火光点燃。此刻我们的距离很近,我可以清晰地看见ray小姐卷翘的眼睫毛,紫堇色的眸子还是那般神秘,眼底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,但很快就一闪而过,我闻到ray小姐身上的香味,不算浓烈,很好闻的花香,薰衣草还是紫丁香,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ray小姐慢悠悠地点完火,吐出第一口烟圈,烟雾缭绕中我又看见她的左耳垂上有一枚祖母绿色的耳钉,小小的,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针芒。

那时我问ray小姐以后打算怎么办,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找一份工作吗?话问出口之际我便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,ray小姐高中的时候成绩依旧很好,大概还加上家境原因,所以学校里老师不怎么管她。

ray小姐瞅了我一眼,她的嗓音有些低哑,她说她想要的是生活,而不是活着。

ray小姐又告诉我她高中后便和家里断绝了来往,自己所用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,她说她喜欢冒险的生活,而不是困在金丝笼渴求晨曦里第一枚露珠的囚鸟,她说这话时目光熠熠生辉。她说她不需要救赎,任何人都不需要救赎,他们也得不到救赎,就像犹太教基督教和天主教几千年来一直争夺圣城耶路撒冷,就是为了死后得到救赎,但每一个教派都认为上帝抛弃了前一个教派,认为他们才是独一无二的,同样,ray小姐也是独一无二的。

后来我在ray小姐工作的地方见过她几次,她在琴行教小孩子弹琴,隔着玻璃窗我看见她一身简洁的白色长裙,头发难得地扎起,ray小姐的素颜在旁人看来也是惊为天人。校园文化节的时候ray小姐曾登台表演,她穿着小礼裙坐在施坦威钢琴前,黑白琴键在她指尖像是流动的水。

高考的前一个星期ray小姐一直没有出现,我曾去她租的公寓找过她,但寻觅无踪,那时的气氛比前一个月的时候轻松多了,大家桌上虽说依旧堆满了雪白的卷子,但一切仿佛都有了定数。放学时我站在回家途径的一条小河旁,晚霞灼烧着天际,钴蓝色的粼粼波光此时染成玫瑰金,我想起ray小姐在某个夏日祭的夜晚站在这里,对岸是满岸磷火,ray小姐拿着一支紫色的劣质棉花糖,玉齿银牙沾染了些许色素,她虽然笑得和往常一样,但我瞅见眼底错杂的痛苦与悲哀。

她说:“ann,你可真是个傻逼。”

高考的那一天我在考场外碰见ray小姐,那天下着小雨,寒气在骨骼里四处流窜,ray小姐光洁的脸上带上了几道新鲜伤疤,刚刚结了血痂那种刺目的红。我站在ray小姐面前,看见她那如梦游人般阴惨惨的眼睛,渲染着大面积的暗色,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跌进马里亚纳海沟,在两万米的深水域浮沉挣扎。

ray小姐还是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,只不过我们不同系,偶尔我会在学校里碰见她,起初还有些来往,我们会一起去食堂里买热狗面包,就着小卖部里的冰橘子汽水,她的烟瘾愈发严重,常常一天要抽上好几包,都说常年吸烟的人手指颜色蜡黄,指甲盖里藏满污垢,但ray小姐的指尖一如当年那般莹白圆润,指甲是浅淡的粉,末端有一道浅浅的月牙,她偶尔会将指甲涂成深色,笑起来依旧带着几分吉普赛人的神秘。

再后来我便没有见过ray小姐,我问过很多人有关她的踪迹,可得到的回答千奇百怪,有人说她出国去了大西洋彼岸,有人说她流产后跳楼自杀(不过这个我知道肯定是谣言),还有人说她休学在家。但无论如何,ray小姐都如昔日的亚特兰蒂斯古城一般消失在我的生命里,我也无法再寻觅到她的踪迹。

我仍然记得高中毕业的那次旅行,我和父母来到沿海的一座小城市,傍晚时我独自踩着粗糙深色的沙砾,冰冷的海水没过我的脚背,留下一串浑浊的泡沫,几只小螃蟹在不远处傻不拉几地吐着泡泡。这时我莫名地回头看见了ray小姐,她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,正捏着手中的爆珠,见我回过头便走过来递给我一支,此时的ray小姐收敛了一身刺头,难得沉静地陪我抽完一支烟,然后我们静默地躺在岸上稍微柔软几分的沙滩上,此刻暮色降临,寒气笼罩着夜空,几颗不那么明亮的星星在闪烁着炸裂着,亮蓝色的流星曳着长长的尾线穿过天际。

朦朦胧胧中ray小姐似乎说了些什么。

醒来的时候ray小姐已经不见了,若不是身上盖着她的外套,我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。那件外套我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她,我将外套洗干净后撒上香水,装进小纸袋里准备还给ray小姐,却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时机。

多年后我依然会想起ray小姐,甚至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会忆起她,她仍然是记忆中那副鲜活模样,可我却触碰不到她。我也不敢去触碰她,她就在我的记忆深处,冰封起来,隔绝时光与外界的侵蚀。

但我依旧私心希望着某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会与ray小姐擦肩而过,默契地停下来凝视彼此,然后她低笑着凑过来问我还能不能再借个火。

Fin.

2017-12-18 热度(3232) 评论(7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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